尖音残留原因探析

　　吴语区人说普通话常犯残留尖音的错误，其普遍性和严重性仅次于声母的平翘不分和韵母的前后鼻韵母混淆。以前，我们总是把原因归结为吴语语音系统存在尖音，吴语区人学说普通话时自然免不了有尖音的残留。近几年，笔者在普通话教学和测试工作中对这个问题进行观察思考，获得一些体会。

　　现今吴语区人普通话表达时流露尖音，主要原因并不完全是吴语语音系统本身尖音的影响。理由如下：第一，人们(特别是中年以下的人群)听说普通话的机会越来越多，他们学习普通话主要靠模仿而不是语音系统之间的对应转换。方言语音对学说普通话成系统的影响作用较几十年前明显弱化。如果普通话表达时的尖音流露是因为受方言里尖音声母影响的话，那么错误的发生率应该随着说话人年龄的从大到小呈递减态势，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第二，许多人说普通话时残留的尖音没有非常整齐的音系对应规律，有的读尖音，有的不读尖音，有些团音字也有些读成类似尖音。第三，由于普通话的推广和不同方言的接触，吴语区的一些方言本身出现了尖音发音向团音靠拢的倾向，再把年轻人说普通话普遍存在的尖音残留现象归咎于方言音系的影响，理由并不充分。

　　对于目前人们参加普通话测试和平时讲普通话存在的尖音现象，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追寻根源。

　　一、不正规的普通话语音教学养成了错误的发音习惯。吴语区的一些地方，舌面音的发音位置比普通话的j、q、x偏前，更接近舌尖，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教学普通话声母的时候，必须重视指导学生发准j、q、x。可是很多教师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教学中把普通话舌面音j、q、x简单等同于方言里“鸡、欺、希”的声母，以致学生从小就习惯用舌位偏前、舌尖摩擦较重的方式来发普通话的j、q、x。笔者曾在一所小学的二年级听到一个班级绝大多数学生发j、q、x都尖似尖音，后来发现这所学校的几个低年级语文老师发j、q、x都不准确，可见学生的发音缺点和语音教学有关。

　　二、模仿港台主持人和艺员说话而沾染了粤语腔普通话的缺点。港台一些当红的主持人、歌星、影视演员，由于地域环境和教育背景的原因，普通话不标准，有浓重的粤语痕迹。可是他们在内地影响广泛，许多年轻人刻意摹仿他们的语音语调，把他们说的“国语”中的尖音也“学”会了。普通话水平测试中一些被测对象港台腔普通话语调明显，往往同时伴有尖音残留。方言区的普通话水平整体上迅速提高，而尖音残留这个单项的难点不但没有克服，反而日见严重，粤语腔普通话的流传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三、追求语言美感造成了方言区的“女国音”现象。吴语区人的普通话水平，女性明显高于男性。可尖音残留现象的发生率，妇女青年却大大高于男青年。这种现象和北京的“女国音”现象有某些相似。部分北京女青年喜欢把j、q、x发成齿音z、c、s，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黎锦熙、赵元任等先生称之为“女国音”，胡明扬先生曾在分析“女国音”的社会心理因素时指出：“使用这种语音变体是受某种潜意识支配的，部分女青年(主要是女学生)用舌尖顶住下齿发音，为的是显得娇柔，以为这么说好听，这是女性爱美心理对语音演变的影响。”这种语言心理在方言区女青年身上同样存在。以为用舌尖偏前、接近齿背的位置发音，这时的音色甚至下颌的形状乃至脸部表情，更能显示女性的柔媚。由于这样的心理驱动，许多青年女性说普通话时喜欢把j、q、x发在舌面和舌尖之间。

　　(作者：黄明明)